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

01

最长的电影

*

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运气爆棚, 是在高一军训刚结束的那个晚上。

2012年9月2日, 星期天。

我记得很清楚。

那晚天气特热，宿舍里很闷，很吵。

头顶大风扇呼呼转着，好像随时无极电影都会掉下来, 空气却丝毫不流动。

手机“啪”一下砸到脸上来, 在那十来秒的时间里，我都处于想尖叫, 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状态。

我中奖了。

说到这个，就得提到那一年, 无论是在我校还是在外校的学生之间都广为无极电影流传的一个微博账号——

@揭露三中。

在军训的第一天, “@揭露三中”发布了一个抽奖活动。

而和X去看电影，就是奖品。

X是何许人也？

他是还没开学，就在学校贴吧里被反复提起的一个名字。

入校第一天，十八个班至少无极电影有一半的女生都跑去了他们班围观。

他轰动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呢？

再往后推个五年，学校里仍然有他的传说。

但在兑奖以前，我其实一次也没见过他。

隔天我告诉了好友小紫。

接下去的一整个星期里，我都在纠结着到底要不无极电影要去兑奖。

我怕这是一场恶作剧。

我怕丢脸。

又一个周日, 等车的时候，小紫突然抢过我的手机，把我的□□发给了“@揭露三中”。

我夺回手机时, 已经显示发送成功。

那边很快回复——

“你的一日男友正在派送中, 请无极电影注意查收。”

X来得很快。

我刚上公车，便收到他的好友请求。

点开来, 头像是黑底上一团红色的火焰。

验证信息里填的是他的真名。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刚一通过, X第一句便问：“想看什么电影？”

我无极电影没回。

而是下意识的先点进了他的空间。

最新一条动态是在8月24号那天。

他转发了一条视频。

点开来背景音特吵。是在一个KTV, 光线很暗。

拍摄视角晃来晃去，好几张人脸一闪而过。

我还注意到，透明玻璃茶几上七倒无极电影八歪的酒瓶，还有一堆烟头。

直到视频的最后一秒，我才看见了X。

很奇怪吧。

我居然能在那么多个人里第一眼就认出来他。

他整个人陷在皮质沙发里，与身后大片的暗色融为一体，嘴里咬了根烟。

不知道当时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无极电影，我把那支视频反复看了十来遍。

终于记住了X的脸。

然而直到这一刻，我依然无法准确形容X的长相。

后来和别人提起，翻来覆去也只有一句，他很高很瘦，单眼皮，皮肤白。

是，我喜欢的。

*

之后便经常在校内碰见X，有时无极电影是走廊，有时是操场，有时是回宿舍的路上。

他不爱穿校服，都是黑白灰纯色T恤轮着穿。老师们对此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我们学校，学生们大致分为两类——

一种，是成绩拔尖，每天莽足了劲学习的。

另一种，则是家里无极电影有钱有势，打算一毕业就出国的。

X显然是第二种。

听说学校东边刚开始动工的图书馆，就是他爸捐钱建的。

如果不是那条抽奖博，我想，我这辈子跟他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半点交集的。

夜修，小紫又一次催我给X答复。

大无极电影概是天气太热了，整节课我一道题也没做出来。

满脑子都在想他。

可除了第一句话，X一直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我很失落。

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浑浑噩噩回到宿舍后，却突然收到他的消息：“同学，你想好了吗？无极电影”

要怎么回答呢？

我急得后背开始出汗。

他又发来一句：“我在操场，你要不要出来？”

我有点懵：“现在？有什么事吗？”

X发了语音过来。

他的嗓音很特别，但居然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沙沙的，很低很沉——

“就看你啊。无极电影”

他真的很直接。

我第一次有种脸红到快要爆炸的感觉。

我当然没有胆量去赴约。

我说，我已经洗漱完上床了。

过了好久，他才回了个“哦”。

小紫看完记录，说X绝对是个渣男，还让我千万不要喜欢他。

但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无极电影，每每从宿舍区走去教学楼，听见旁边的女生在议论X，我心头总有种隐秘的欣喜——

她们千方百计打听联系方式的人，我轻而易举就和他说上话了。

X成为我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一个秘密。

我想炫耀，却又无处炫耀。

到了星期无极电影五。

等车的时候，X再一次找我了——

“明天，或者后天，看电影吗？”

我说我还没想好。

他马上发了个滴汗的表情，然后问我上一次去电影院看的是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我从没去过电影院。

那会市里电影无极电影院一张票卖60，周四做活动卖30，而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也才50。

X并没有继续追问。他又发了语音——

“你有点内向啊，小井。”

那一天，我莫名其妙地这条语音反复听上许多遍。

当然，X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大无极电影概也理解不了，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女孩，竟然会因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此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

我和X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国庆后了。

假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过几次，他这个人很精，旁敲侧击的，就这么锁定无极电影了我所在的楼层。

四个班，他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时过境迁，再想起那天，记忆却好像变得更加清晰了。

当时，X在外边敲了下窗，说：“同学，麻烦给我拿下你们班点名册。”

我吓得心跳骤停，小紫比我更快反应过来，笑嘻无极电影嘻问他：“你找谁啊？”

他笑了下，只说就想看看。

好在，很快便有个男生勾上他的脖子将他拽走了。

“不会是在找你吧？”

小紫问我，我心虚地摇头。

上夜修的时候果然收到了X的消息。

【我找了四个班。】

【好像没有你这个无极电影姓。】

过了会又在空间刷到他发了一条说说——

“找个人真难。”

底下好多人评论，有主动表示可以提供帮助的，有好奇问他找谁的。

他兄弟发了个抠鼻的表情，附上一句“X少思春了”。

于是后边的人便都发了整齐划一的四个无极电影字：“我嫂子呢？”

我记得那一刻心脏狂跳的感觉。

我想，于X而言，我是特别的。

然而我这个胆小鬼还是没有勇气和他见面。

我们依然只在□□上断断续续聊着。

2012年算得上华语乐坛最辉煌的时候。邓紫棋凭一首《泡沫无极电影》红遍大江南北，李宇春唱着“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学校广播室每天放着林宥嘉的《傻子》。

但我和X一样，唯独喜欢周杰伦。

更巧的是，我们最喜欢的那首都是《暗号》。

X:“你要听吗？你来操场，我弹给你听。”

他初无极电影中那会学的贝斯，弹得有模有样。

我还是拒绝，“可我觉得吉他比较帅诶。”

X说我不懂欣赏。

二十分钟后，他在空间发了两段视频。

一首是贝斯弹的《暗号》，一首是吉他弹的《你听得到》。

X的手指很好看，我的注意力却放无极电影在他身后墙边靠着的那只玩偶熊。

他没说过，但我知道，那是他前女友送他的。

对方读完初中就出国了，据说人很漂亮。

那年有无数个男生把ID改成“反方向的钟”，X也是。

有次我随口说这个昵称太多人用了，他马上改成“无极电影橘子汽水”，又说其实这首曲子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X问我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吗，我说不知道，他说那算了。

后来我辗转点进过那个女生的□□空间，背景音乐就是《靠近一点点》。

说起来很丢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嫉妒着无极电影她。

不是因为她家有钱，也不是因为她人漂亮。

我嫉妒她，轻而易举得到了X人生第一次的心动。

聊天时他无意说过，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在快中考的时候谈的。

她天天去看他打球，给他送冰可乐。

就那么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我无极电影听完很酸，“一瓶可乐就把你打发了，真随便。”

X乐了，“那你很难追咯？”

我当时情绪不好，没有回他。

那是我们第一次结束聊天时没有跟对方说“晚安”。

过了零点，我突然刷到他新发了一条说说——

“到底怎么追你？”无极电影

*

冬天来了。

X终于穿了校服。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三中的校服原来那么好看。

每天晚上熄灯后，我们总天南地北的瞎聊。

宿舍里没有插座，学生充电都是在教室或者去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前一种容易被老师逮到把手机没收了，无极电影因此大家更多选择后一种。

频繁和他聊天，导致我的手机电量消耗得比其他人快，每天中午都要去一趟文具店，也就不能午睡了。

X意识到了这点，说要拿充电宝给我。

我当然不要，他说不想见面也行，让自己去他课桌下拿。

我无极电影还是拒绝。

他突然说了一句“那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这句话有种说不清的暧昧，我一时不知所措。

X第一次拐弯抹角问我要起照片，被我一再转移话题以后，他又说那就发句语音吧。

我还是不肯。

他很挫败，“聊了快四个月，无极电影根本不了解你。”

我难过得直接下了。

怎么不算了解呢？

我知道X喜欢篮球喜欢科比，最讨厌香菜，对菠萝和芒果过敏。

他同样知道我的许多。

可在他看来，这些东西根本比不上一张照片和一条语音。

是吗？

我们开始了第一次冷无极电影战，就这么进入了寒假。

那段时间X一天能发好几条动态，跟爸妈出去旅游要发，跟朋友打桌球喝酒要发，去看个电影也要晒票根。

他兄弟又评论了：“X哥怎么天天在空间里跟某人报告行踪，啧啧。”

某天我收到一个好友申请无极电影，就是来自X的这个兄弟。

对方告诉我，那条抽奖博原本就是他们几个闹着玩的，暑假那会X刚和前任分了，心情不好，他们便起哄让他重新找个。

又问我，现在是不是跟X在谈。

我装得云淡风轻，说和X不熟。

然后立马把对方无极电影和他一块删了。

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生哭。

我觉得太丢人了。

我以为自己是幸运儿，可其实呢，我就是个被他们戏弄的倒霉蛋。

但我没想到，X很快就来加我了。

我拒绝，他又加。

再拒绝，再加。

在验证信息里，他一遍遍说对无极电影不起，又说我还欠他一场电影。

见我不理他，X便把昵称改成了“对不起小井”。

说不清因为什么，我最后还是通过了。

我让他赶紧把昵称换了，他要我保证不生气，然后才去掉“小井”两个字，变成“对不起”。

这次之后，他无极电影跟我说话变得小心翼翼，也不再执着于揪出我这个胆小鬼。

*

过完寒假，我进了文科班，而X选了理科，在另一栋楼。

我很少再有机会见到他。

而小紫刚好在X的隔壁班。

于是每次吃饭，我总能听见她说起他。

X依然很受欢迎。无极电影追他的女生太多太多。

不记得是因为什么，我们又开始频繁地聊天。

他说他前女友闹着要回国，要跟他和好，甚至还把自杀挂在嘴边。

我听得很烦。

我再一次删了X。

这一次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他才回来加我好友。

可能是气消了无极电影？我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

反正我再一次同意了。

X很生气，他说：“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删我？这样真的很伤人。”

还告诉我，那个星期，他抽了很多烟。

“我第一次因为一个女生这样失控。”他说。

我们的关系悄无声息无极电影变了质。

冲动之下，我坦诚了一次——

我不喜欢他提他的前女友。

我觉得那个女生，就像一座我永远跨不去的山。

X很久没回复。

我等到快睡着了，他突然发来一串字母加数字的组合。是他的密码。

X要我登上去自己看。

我没那无极电影么做。

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他将所有和那个女生有关的动态全部删除，一张照片都没留，留言板也清空了。

X问我，能别再生气了吗？

他说，是他以前太混蛋了，对不起。

仔细想想，他跟我说过最多的，好像就是这三个字。

我无极电影说我不喜欢听他道歉，一直说对不起，就会一直对不起。

而我希望不要再被对不起了。

*

每年的运动会，高一高二年级都会举办篮球比赛。

X要上场，让我一定记得去看。

那会我还不知道，他们定制的篮球服后边除了选手的名字无极电影，还可以印上个人喜欢的字母。

直到在人声鼎沸的球场上，看见他穿着印了我名字缩写的球衣拿下mvp。

一片尖叫声里，X听不见我喊的“加油”。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和他有着怎样的故事。

但在这个下午，我是全世界离X无极电影最近的女生。

后来无数个晚上，我总沉浸在这个梦里，沉浸在那个铺满金色阳光的球场上。

我忍不住把所有和X有关的事，都告诉了小紫。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忽然用一种很陌生的表情看我。

一直到高二的寒假，我终于鼓起勇气无极电影接了X打来的电话。

到现在我还记得，开口的第一句“喂”，我声音颤得有多厉害。

手心潮湿，心跳得很快。

他说我声音和他想的一样。

我问：“你想象的我是什么样子？”

X答：“很矮，很瘦，可爱的。”

除了后边那个，前面无极电影两个倒也符合。

我说我不漂亮，也不可爱。

他说男生眼里的可爱，是一种感觉，不是长相。

“开学我去找你，行吗？”

X问完，我在电话这边红着脸点头：“行吧。”

新学期第一天，我们约好夜修结束后在食堂后边第一棵树下碰无极电影面。

当时远远的看见他，我已经紧张得不行，根本没注意到教导主任也在。

好不容易走到X面前，我还没说完，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跑！”

我大脑还懵着，被他拽着往前。

身后教导主任一边打着手电筒追一边骂骂咧咧。

听说那无极电影晚被逮到的小情侣还不少。

我和X躲到教学楼后的停车场。

乌漆麻黑的静谧空气里，明明清楚他看不见我的脸，我还是感觉呼吸困难。

没人追来。

可X依然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说他傻，要不是他一上来就抓住我的手，教导主任根无极电影本不会追我们。

他乐了好一会，说：“我就是想牵你手，笨蛋。”

*

X没说过喜欢我，我也是。

但我们却开始像那晚被逮到的小情侣一样。

中午晚上一块在食堂吃饭，下了夜修就去操场上散步聊天。

他说已经存够了钱，等暑假了无极电影带我一起去广州看周杰伦的演唱会，还说到那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我问了几次，X嘴巴却很严，只说让我等着就是了。

“好吧。”

我就傻傻地等，但我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我预想中他的告白，而是一切美好的戛然而无极电影止。

期末考结束，X忽然人间蒸发了。

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我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焦灼担忧，到慢慢的麻木。

我被甩了。

小紫安慰我说，算了，谁这一生没爱过一个人渣。

算了。

我也这样对自己说。

可哪有那么容易。

我无法无极电影接受。

无法接受我和他之间这六百多天都是假的，无法接受——

食堂后边第一棵树还在，我们却已经不是我们。

可无论我接受与否，X再没出现过。

后来从他的朋友那里听说，他出国了，和那个女生一起。

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没无极电影有人给我答案。

我其实只想要X亲口告诉我一句，他没喜欢过我，我就可以死心了。

可我的感情死得不明不白。

我最后一次删了X。

不仅是□□，就连手机号我也换了。

高三那年，是我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候。

我一天恨着X，一边无极电影又在夜深人静时犯贱，幻想着他能回头。

做不完的题并没能让我彻底忘掉这个人。

高中毕业，大学毕业，漫长的时光过去，我还是记得他。

*

2019年末尾，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将所有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春节期间，沉寂已无极电影久的班群里再度热闹起来。小紫突然私聊我，说她有东西要给我。

我怔了很久。

高中毕业以后，我和她各奔东西，早就慢慢断了联系。

我们约在三中门口的奶茶店碰面。

我实在没想到，小紫那会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我更想不无极电影通，到底有什么东西重要到，她宁可大着肚子冒着感染病毒的危险，也要亲手给我。

竟是一张光碟。

小紫说，是她对不起我。

高二下学期那次期末考，X和她在一个考场。考完数学之后，他交给她一张碟片，拜托她务必拿给我。无极电影

“可我当时鬼迷心窍，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偷偷藏起来了。”

她说，高中那会她比我更早喜欢上X。

她说，她也早就知道他为什么出国。

X的前女友患上抑郁症，家里人却不让她回国，还把她锁在房间里，她想从二楼无极电影跳窗下来去找X，谁知一不小心脑袋着地，就那么成了植物人。

X的爸妈被那家人纠缠得闹心，干脆把他送到了澳大利亚，还将他所有跟外界联系的设备通通没收了。

小紫流着眼泪，一再求我原谅她。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奶茶店无极电影走回家里，又将那张光碟放进DVD机的。

是部俗套的爱情电影，并没多特别。

我开始怀疑小紫是不是在耍我。

直到我突然想起，碟片背面似乎有串数字，

是5058。

我尝试着将电影快进到50分58秒，电视机里，男主角说无极电影了那句台词——

“我喜欢你”。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颤抖着手，登上了将近五年多都没登录的那个账号。

许多未读邮件跳了出来。

“对不起，没有好好跟你说再见。”

“对不起，明明想让你开心的，最后却都搞无极电影砸了。”

“对不起，答应过你不说对不起，又害你难过了。”

“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

“你等我回来，好吗？”

……

最后的一封，他说：“对不起，最后一次打扰你，祝你幸福，再见了。”

我一下瘫坐在地，无声泪流满面。无极电影

那年X没有说完的话，那年我没有答案的谜题。

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画上句号了。

他仍不知道我喜欢过他。

可漫长的青春已经无声无息落幕。

而我和他，也终于变成彼此人生里的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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